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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喻叶]少年达佛尼斯的邂逅

28.

 

王杰希才踏上二楼，就瞧见叶修正靠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无所事事地摸着指甲，模样活像个下了课不愿意呆教室里头的高中生，大约是刚刚从楼上见到王杰希进门，王杰希才一向他走去，叶修便转过头来，冲他挥了挥手。

 

“怎么样了？”

 

“没大问题。可能是受了惊吓，有些发烧。”王杰希答道。

 

他指的是乔一帆。今天早上才开始对话的时候，他就觉得乔一帆状态并不太好，后来下床过去看了看，发现这孩子面色惨白，一身冷汗，额头还发着热度，当即就往医院送了过去。

 

乔一帆与高英杰状况不同，后者房屋被毁得七零八落，对外伪装成家中失火，一家人都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部门安排的酒店。而乔一帆却是因为父母人在外地，来不及这么快赶到，又姑且需要观察，不好回家过夜，这才和同样无家可归的王杰希住到了一个房间去。

 

而现在小孩一生病，从挂号到吊水，也全是王杰希包办，忙活了一早上，中午把人送回酒店去歇着，这才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儿来，现在已经快要下午了。

 

“还在报告，讲到哪里了？”王杰希问着，也靠上了走廊，一路风风火火，他其实还有点喘。

 

“我哪儿清楚，文州办着呢。”叶修回说，一副心安理得的姿态，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妥。

 

你出的主意，叫人家善后，这不太好吧？王杰希不赞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叶修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那要不你来？”

“就不是你做？”这人还能更不客气点儿吗。

 

“这方面文州比我更擅长，能者多劳，应该的。”叶修满不在乎道，“倒是你那边，除了看病还有啥事儿不？有困难前辈来给你指导一下，不用客气哈。”

 

“……别的按部就班，还算顺利。”王杰希无语了一阵，也懒得再去吐槽，只心里又想了想，反倒是记起了今早天快亮时他和乔一帆的那场对话。

 

当时他不方便表现出来，但是乔一帆的话、或说他的整体表现，都令他感到了某种隐隐约约的不协调。那里面有一些模糊的、值得在意的东西，并不那么容易解读出来，寒雾似的，没有实体，可每一寸都是细小冰凉的水珠。这种仿佛被无形细线所牵引的预感，从前他管这个叫直觉，抑或预兆，而现在，王杰希知道它有个更加精确的名字。

 

这是感知系的异能正在做出警告。

 

“所以……你觉得这里有问题是吗。”叶修安静地听完他的叙述，沉思了片刻，再开口，关注点却有些微妙，“他有没有说自己转学前是住在哪里的？”

 

“这倒没提……”

 

“那刚好问问。”叶修道，却没有往楼梯处走。

 

王杰希眼睁睁瞧着他上前两三步，敲了敲办公室虚掩的门板，接着便径直往里迈了进去，“打扰下啊同志们，肖时钦，问你个事儿？”

 

被点名的青年就坐在桌后，闻言“啊？”了一声，愣愣地推了下眼镜：“什么？”

 

“帮我查一下乔一帆的档案，主要看一下他之前住哪儿。”叶修冲着肖时钦摆手，“快快快，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算是谁的举手之劳？王杰希汗颜。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喻文州像是觉得这画面多有趣似的，低下头，轻声地笑了笑。

 

“好的好的……”肖时钦答应着，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奈。

 

全电磁波检索——王杰希还记得对方的异能是什么。

 

异能者触发能力往往需要一定条件，哪怕刻意不让他人知晓，有时也不能完全掩饰这些细小的习惯。比如他注意到，喻文州需要通过接触才能够获得物体的具体信息，不过好像更多却只倾向于一个象征性的动作，似乎并不意味着真的有必要触碰到物体；而叶修，他每次都会事先决定好纸牌的花色，或许这是出于计划上的条理性，但王杰希觉得，说不定那里面有别的缘由，比如……或许叶修在抽牌后，其实并不能立刻就使用异能。

 

他还挺好奇的，想看看叶修口中的移动计算机到底怎么一个什么运算方式。

 

肖时钦偏开视线，仿佛正在思考些什么，出乎王杰希意料的，他就连坐姿都没有改变，很快便脱口而出：“是南方一个叫H县的地方——你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是Y镇？”原先坐在一旁双腿交叠的喻文州闻言皱了皱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严肃起来。

 

肖时钦愣了愣：“确实是这里。”

“这是少天这次的任务地点。”喻文州沉思道，“如果不是中途调配到分部，原本我也是要一同过去的。算起来，如果没出岔子，这几天应该到了。”

 

“任务内容是什么？还是说涉及机密？”叶修问。

 

“不，只是普通级别的任务而已。”喻文州摇了摇头，“是个失踪案。说是半年之间，镇子里连着几个人离奇失踪，调查历史档案发现，那个镇子以前就发生过类似事件，只是过去几次间隔较长，于是怀疑和异能有关。任务要求只有单纯的调查和收集信息，这些内容在队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那就是说，这镇子里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肖时钦询问。但这句话本身便不是怎么好兆头，意味着就连肖时钦都没有查出Y镇的底细。

“这我就不清楚了……”喻文州说，“我待会和少天联络一下吧。”

 

王杰希眨了眨眼，方才在他的视野一角，就在喻文州说完那句话的同时，叶修的眼里似乎闪烁了一下，但当他转过头去，后者还是那副悠闲淡然的姿态。

“不管怎么样，算是多了一条可以联系的思路吧。”叶修说，“而且小肖都查不到，反倒更加奇怪，做好准备总归没错。”

 

“确实。”喻文州赞同。

 

他话音刚落，走廊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刚才他们进来时带上了门，叶修侧过身去，恰巧外头那人也推门进来，门外的张佳乐正好与他大眼对小眼。

 

“诶哟，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没任务了吗你？”叶修顺口便招呼道。

 

张佳乐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没任务，没任务我整天跑来跑去干嘛？”说完，视线扫过屋内，也觉得挺奇怪的，“发生什么事儿啊，怎么一个个全来了？”

 

“你任务不是给周泽楷抢了吗？”叶修呵地一笑，“人轮回现在天天扫黑不亦乐乎，我看你该去打黄了。”

 

“什么玩意儿啊？！”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张佳乐听着就烦，眉毛一竖，声音也跟着一抬，“不想解释就算了，我来也是有正事儿的，你该干嘛干嘛去！”说完便作势赶人。

 

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大好。

 

叶修摸了摸鼻子，没再挑拨张佳乐，和肖时钦示意了一下，便灰溜溜地跑了出来，走前还不忘把王杰希也捎上。

 

后头门一关，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宛若刚被赶出教导室的学生，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

 

“……现在干嘛？”王杰希问。

叶修耸耸肩，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还能干嘛，你午饭吃了没？”

“没有，你们呢？”王杰希一看表，下午一点三刻，已经过了饭点，但好歹不算太迟。

“没呢！”叶修欢快道，“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馄饨，去吃不？”

馄饨也挺好，暂时管个饱，哪怕吃得迟了些，也不和晚饭撞车。王杰希看了眼办公室的门：“那他们？”

“吃完给他们带外卖啊，多贴心哪！”叶修大方地摆了摆手，讲完，手腕自然地一转，轻轻巧巧地落下，十足亲切地推了推王杰希的胳膊肘，脚底旋即一扭，义不容辞地往楼梯口走去。

 

徒留王杰希呆愣半拍，回过神来迈大步跟上，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瞧着叶修在前头大步流星地走，又偷偷在下楼梯时，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叶修指腹所触到的一小块布料。

 

 

 

 

叶修所言的位置并不算远，可地形却还挺复杂，这一带王杰希不怎么来，跟着叶修从部门小侧门出发，一路兜兜转转，跟走迷宫似的，小巷子里绕来绕去，没一会儿，竟又拐到条马路上，对过就是那馄饨铺子。

 

叶修熟门熟路，才走过马路，老板娘就冲他招呼，“大忙人，您又是这个点来吃？”

 

“上班苦！”叶修笑着应了声，又寒暄了几句，显然是熟客里的熟客。

 

这个点店里没人，两人随便寻了个位子，叶修不知对方口味，又要尽地主之谊，只好对着菜单讲：“你要点什么？有荠菜肉，白菜肉，还有虾仁肉……其实我觉得都挺好的。”

 

“你点什么？”王杰希直接问。

 

“我啊……”叶修莫名有种被呛到的感觉，随口报了一个，“芹菜猪肉吧？”

 

王杰希嗯了声：“那我也点这个，和你一样就行。”

 

“哦。”叶修回。

 

然后对面王杰希就又嗯了一声，眼睛盯着菜单，像是要从上头在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似的。

 

这对话是怎么一回事儿？叶修默默骚了骚嘴角。好像出门的时候还没这样啊？再一想，不对，王杰希似乎今天就是哪儿怪怪的。

 

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哪里他没注意触到人神经了？或者……是残余的感知系预知？

 

点了两人份的单，餐桌又安静了几秒，终究还是叶修先开了口。

 

“小王同志。”叶修正色道，“我认为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

 

“……有么？”王杰希抬眼看过来，神情倒是寻常极了，淡定平稳，不联系上下文，那便是一丝古怪都没有。

 

但这表面花招对叶修没用，即刻严肃回答：“有。”

 

为增加可信度，又补充，“我发现你今天都没怎么说话。”

 

“是么？”王杰希回，口吻淡然，姿态无辜。这两个字一蹦出来，叶修就知道，嚯，这小子是打定主意要和他打太极了！

 

谁怕你了！

 

“我可是会读心的。”叶修威胁道。

 

“哦……”王杰希应和，末了，还添了句，“挺好的。”

 

难得这回是叶修无语了。

 

得，人这是摆明了不愿意讲，还能真的用能力不成？

 

他俩在这儿磨洋工的功夫，馄饨倒是挺快地上了桌，热腾腾香气氤氲，大白瓷碗装着，叶修介绍说是小馄饨，可这馄饨个头还挺大，一汤勺只装得下一个，皮却擀得极薄，白纱似的在汤里飘着，隐约瞧得到里头饱满的馅料，上头小葱花细碎地一撒，下头垫着紫菜丝蛋皮丝胡萝卜末榨菜末，颜色漂亮，确实是好手艺。

 

叶修也没再急着问话，专心埋头吃，结果吃到一半，他没开口，人小年轻反倒又提问了。

 

“喻文州说到那个任务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王杰希问。

 

“没想啥啊。”叶修说，手下又捞起一勺汤来，他心里其实有些吃惊，但面上依旧表现得很镇定，讲话慢慢悠悠，“馄饨好吃不？”

 

王杰希回，挺好的。

说实在的，王杰希并没有什么敷衍的意思。他现在的状况，有点心不在焉，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心绪复杂，吃饭的时候思绪都基本是放空状态，一会想想这个，一会儿又突然回忆起了那个来，眼前盯着碗馄饨，还挺百感交集。

 

会向叶修搭话，也是因为忽地想到方才在办公室里的情形，嘴里的话不自觉地便问出了口。王杰希抬眼看向叶修，后者正就着勺子喝汤，偶尔一声清脆轻小的叩响，另只手摆在桌上，手背上缠着层纱布，指尖虚虚地扶着碗边，粉白碰瓷白。

 

“手好些了吗？”王杰希忍不住问。

 

叶修笑了：“你不是昨天才问过呢，那可能好这么快？”

 

王杰希手上一顿，才意识到，确实是这样，然而是不是因为最近日子过得太充实、事情发生得太多了？分明才分别没多少时候，他却觉得，像是又有很久没见到叶修了。

 

这话问得似乎有点儿尴尬，王杰希想了想，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两人再聊起来，总算没有和先前那样一问一答。

 

饥饿加美食，两个人都是迅速解决战斗，吃完叶修要一起结账买单，王杰希本想拒绝，接着就听见对方说，先算我请你，下次你再请回来就是了。于是便作罢。

 

走前叶修打包了两份不同口味的馄饨，当真是打算做回临时外卖员。两个人按原路返回，又是一通弯弯绕，走到一半，王杰希接了个电话，等他结束通话，已经走回了侧门口。

 

“怎么了？”叶修边掏着钥匙边问。

 

“酒店那边打来的，小乔好像又不太舒服。”王杰希微微皱眉，“我过去看看。”

 

“行，”叶修点头，吱呀一声推开了铁门，“那有事儿就找我。”

 

王杰希应了声“好的”，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穿堂而过，走到正门的时候，蓦地回头一看，正瞥见叶修领着俩外卖塑料袋，像只小鹿似地，嗒嗒地踩着楼梯上去。

 

然后这个画面又不知为何，在王杰希回到酒店的那一路上，与瓷器边缘那白皙指尖一同，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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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距离老王告白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