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昶23H/24H】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完结连载

简介:( )不可论,只论( )。

*叶修叶秋生日快乐

*双叶兄弟向,标题是王杰的歌

 *OOC,别想多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世界的运行进度到了这个阶段,救世主的诞生和死亡都很无关紧要了。


科学统计自一千年前起,这颗星球每年都产生200到10万个不等的救世主,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真的拯救了世界。相比较之下,这颗星球的衰退肉眼可见,十年前叶秋走过的繁荣街道,现在已经被彻底遗弃。

 

一天前的夜晚,叶秋重温故地,沿着龟裂的柏油马路走了大约二十公里,如同在打翻纸箱的旧仓库中穿行,月亮在云层后,仿佛年久失修的节能灯照亮这座他出生的城市,没有人烟,空气中漂浮着荒颓寂静的尘埃。

 

这一路他们只见过一个活人,叶秋发现的,是个中年男人,坐在街边的一片倾斜的雨篷底下,没有表情,看见他们走近,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叶修误以为他是路边小破楼房的一部分,本来要直接走过去了,但是突然被叶秋从身后拉了下兜帽:“欸,你看那边。”

 

“知道了,别扯我帽子……也别老盯着人家看。”他瞥了叶秋指的方向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叶秋心领神会。是叶修的直觉又起了作用,告诉他这个男人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活下去的愿望。其实只要一个人放弃迁徙,选择留在老城,那他就注定远离了生存的道路,停下了为活着而前行的步伐。尽管就算去了新都市,更多人也未必能活得好好的。

 

叶秋是从新都市逃出来的,在他出走的那个清晨,新都市喧闹得像是一锅煮沸的油。叶秋穿了件单薄的外套,棉花结块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前面叶修披了一件非常宽大的雨衣,背着个登山包,沉默地走着,像个钟楼怪人。

 

天空没有下雨,一个披着雨衣的人显得很奇怪,但没人在乎,他们左边有七八个喝醉酒的小青年在聚众斗殴,右边有辆小吉普撞上了电线杆,同样没人在乎。新都市有百分之六十的人拥有和那个歪雨篷下男人同样的寡淡神情,这个数据依然出自叶修,叶秋觉得他大概也没什么很确切的依据,只是直觉准确而已。

 

这是一种并不很过分的天赋,因为叶修是救世主,1999年生,国内与他同一年诞生的那批救世主共有36742个,相较前一年年同比增长1.7%。


研究数据表明,救世主的数量与世界凋零的进度成等比,这证明在叶修出生的1999年,世界往毁灭的大道上又阔步向前推进了约1.7%的进度条。

 

叶秋的个人感觉是,叶修不特别关心这个进度条的问题。不过不单是他一个,全世界的救世主都不关心这个问题。救世主这个概念是两百多年前发现的,它脱胎于一类古怪的能量守恒,既然有一种趋向衰败的能量,那同时便也出现另一种能量去冲抵这种衰败——但它们没有释放,而是储藏进智慧生命的体内,也就是救世主。换言之,这个词只有自然哲学上的定义,并无文学意义上的内涵。

 

救世主们的天赋不一而足,有的很会搞科研,有的很会搞文艺,都不是很离奇,属于在反常识的边缘来回试探,具体的也细讲不来,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救世主这个人群的基数就很庞大。很久以前当救世主还物以稀为贵的年代,还会有普通人戳这种特殊人群的脊梁骨,怀疑救世主人群是吸收全世界正能量的大反派。但后来随着救世主人口比例逐年稳步上升,现在据不完全统计,全球人类幸存者中约莫有七成都是救世主,上面这种想法就彻底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绝不可能再主流了。

 

叶修这种只有第六感比较发达的,在救世主人海之中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别,是真正意义上的普罗大众里一粒微小的水珠。而叶秋是他的双胞胎兄弟,甚至压根就没有得到救世能量的眷顾。


虽然他们由同一个母胎孕育,几乎同时降临到这个世界,但叶修是救世主,叶秋则完全不是。科学仪器没有从他身上检测出救世主的特殊能量波长,尽管这在生物学上比较罕见,可是不科学的事情本来就有很多,何况,在他们出生的那一晚,老城刚刚跨过一场生死存亡的考验,医院爆满人手不足,医生护士已经超过72个小时没有合眼,都比较不求甚解,并没人真的把他俩当成什么案例。

 

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了好几年,人类最后的文明之火从老城迁到了新都市,毕竟是资源匮乏竞争激烈的年代,那场迁徙非常惨烈,好在两兄弟运气好,自己也比较求上进,不仅顺利在新都市落脚,还挣扎着活到了二十岁。末日的孩子早当家,叶秋在医疗行业很早就迈入社畜生活,叶修则走上了科研的不归路。

 

事情的转折则发生在大约三个月前。

 

那是一个清晨,外头天都没亮,叶修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间比鸽子笼还迷你的鹌鹑笼公寓,但凡其中一个有点动静,就很难不吵醒另一个。叶秋在房间另一头迷迷糊糊埋怨了句,“你干嘛?”

 

叶修说:“我去买烟。”

 

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带着半包烟和一瓶肥宅快乐水,还有杂七杂八很多东西。而叶秋已然在隐约的担忧中彻底清醒,因为新都市并不是一个很有安全保障的地方。但很快他看见叶修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进门,感觉狭窄的房间里,那个包裹有小山一样大,于是叶秋对亲兄弟人身安全的忧虑立刻就被冲散了,开始担心他精神失常。

 

叶秋:“怎么回事?大哥你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存款吗???”

 

“一块三毛七。”叶修回答,一边把东西放下,在叶秋惊悚的目光下开了个豌豆罐头,然后把肥宅快乐水放到了叶秋面前。

 

快乐水是工业时代的遗留物,现在已经只有储存没有生产了。这种奢侈的景象叶秋光看看就要昏迷,根本不敢拧开瓶盖:“我在做梦?还是你要谋害亲弟,这TM是我杀头饭?”

 

“也差不多吧。”叶修坐在他对面,点了根烟,撕开一包薯片,沉痛道,“我们得准备一下,不然这可能就真的是顿杀头饭了。”

 

“不是吧?”叶秋非常吃惊,“难不成你在外面惹了事?比如偷偷交了个普通人女朋友,但后来她和另一个普通人结婚,却生了个救世主,现在她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你只好变卖家产去买育婴产品?然后你进到二手店,发现这玩意儿竟然这么贵,遂起杀心……”

 

他还要接着说,叶修简直震惊了,赶紧打断掉,“并不是,我没有。你平时到底都接触的什么,哪里来这么多剧情?”

 

“没有就对了。”叶秋耸耸肩,夹起一筷子豌豆,他出于一种缘由复杂的报复心理,觉得能唬一下叶修也是好的,“你直说吧,从小被你坑到大了,什么风浪你弟我没见过。”

 

“好的,你有这个承受能力我很欣慰。”叶修点点头,“其实是这样的。不止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新都市要毁灭了。”

 

叶秋的豌豆掉了下来。

 

但叶修的话并不假。叶秋没有对方那种第六感,但双胞胎的默契是存在的。

 

新都市是这片区域最后一座设施健全的城市,往外界的联络渠道早已彻底荒废了,所以说不定它也可能是人类史上最后一座城市。

 

这么一个文明的余光就要消逝了,叶秋心里却没有太多感触……可能是世界进度条的存在离人们太近了,社畜每天都要背着人类存亡的压力上下班,也可能因为叶秋十岁就从老城迁徙过来,确实经历过大风大浪。总之一个人麻木,可以有很多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

 

“你在想什么?”叶修试探。

 

“思绪万千。”叶秋叹了口气,把掉下的豌豆又夹了起来,“比如,这个月我们房租还没有交。”

 

“不需要交了。”

 

“上礼拜我俩刚攒钱买下的报废红白机,本来想修好就玩的,现在修不好了。”

 

“没办法,看开点,还好当时没买卡带。”

 

“隔壁科室app17的前辈谈了个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叶修:“……”

 

叶修:“你倒是很苦中作乐……”

 

“那能怎么办嘛,生活已经很严酷了,精神上能好过点儿也是长处。”叶秋忧郁地嚼着豌豆,心想,其实他想的完全不止这些,还有很多,都是宝贵回忆,马上就没了,虽然比起小命都不算什么,但一想到叶修并不能体会这种留恋,他还是觉得,那真的挺伤感的。

 

在他们还思考不了太多东西的小时候,叶秋和他哥的关系还要好上些,叶修可能对这个鹌鹑笼也更多一点朝夕相处的情怀,不像现在是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虽然与叶秋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一整年都没见过几次面的情况也不少见,叶秋觉得也怪不得叶修对弃巢而去没有表现出多少人文关怀。

 

实验室管饭多加班,加班多休息室打地铺,入职第一周叶修把家里唯二的一床旧铺盖裹好带走,从此以后叶秋只交半份房租就基本过上了独居生活,可喜可贺。他的好哥哥可能半年回两三次家,每次都像是龙卷风过境,来时没有预警,走人也不打招呼,一言不合卷走家中大量囤货,从饼干白糖到肥皂牙膏,如果叶秋回家看到一片空空如也,担心遭贼之前会先怀疑叶修偷偷回家过。

 

一根烟快烧完,叶修宣布收拾收拾可以马上走人了。

 

叶秋被肥宅水收买,乖乖连着叶修的那份一起打包。其实鹌鹑笼里也并没有很多要带的,把几条裤衩卷吧卷吧塞进登山包的间隙,叶秋一抬头,瞥见完全没动过一个按钮的战损红白机,还是忍不住心生侥幸,“你到底哪里来的消息?靠谱吗?”

 

“新都市唯一指定实验室最新科研成果。”叶修大爷似的靠在床上,摊摊手,“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们很早就在搞这方面研究,都是最高机密,进门就签协议,违约就会挂掉,但是不签当场去世的那种,总之很血汗工厂,哪怕我这样的三好员工,敢说一个不字,还是头都给你打进墙里。”

 

那你现在不怕头被打进墙里了。叶秋默默吐槽,然而意识到这点,不知为何觉得好受许多。可能是他哥头嵌墙里的画面太振奋人心了吧,叶秋心里想。

 

叶修是不是个好员工,这点存疑,不过至少不太能算是个好哥哥。他们之间交流不多,特别是来到新都市以后,要是叶秋用力回忆,会发现他对亲哥最丰满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岁以前。

 

以叶秋自己的感悟,叶修对外界总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冷漠,外界指除他以外的一切人事物,自然包括叶秋在内。而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如若只是普通相处,并不能感受到此人的疏离,以至于很容易被一些细节蒙蔽,觉得他对你情深义重,比珍珠还真,甚至会为你舍弃许多宝贵事物……但其实这正相反,恰好是此人冷漠的体现,因你珍视的,他却并不认为那事物有多珍贵,要是真正他珍惜的东西摆在眼前,踏过一万个你他都是要去拿到的。

 

亲情这东西在叶修的价值观里能排上几位,叶秋压根不敢去想,因为光是认真思考这样的问题,就已经能说明一些东西。好比现在,叶修跑路前竟然还记得把自己捎上,到底是因为逃命前突然想到自个还有个弟弟,还是因为逃命前突然想到自个还有个能当垫背又好使唤的弟弟,这种问题就不能深究,反正看起来都一样,叶秋便乐于当个糊涂人。

 

他自认对生活态度比较麻木,但正因如此,在这世上有份血缘的牵绊,反而是晦暗中的一抹光亮。而意识到叶修淡漠世事的秉性,对他而言已相当于站在了悬崖边上,若是还去详细揣摩对方心理,等同于再往前迈一步,没人拉住就要坠崖而亡。叶秋是没这胆子试试的。

 

“新都市并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最后港湾。”叶修掐灭了烟道,打断了乱飘的思绪。他说这话的时候望着窗外,天还没透亮,远方惺忪日光泛着鱼肚白,近处是铅灰色的街道,和烟缕朦胧地混合在一起。

 

叶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抽烟,所以被呛了两下。

 

卷铺盖走人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但也没一开始想的那么艰难。

 

第一个礼拜他们进度算快,因为垃圾食品管饱,不用在口粮上花费很多时间,后来开始有挑战,不是罐头不够吃,而是叶修的计划是逐步降低加工食品在食谱中的比例,以防前期温饱后期饿死的剧本在他们身上悲惨应验。

 

这听起来非常有道理,但现实比较骨感。第八天他们没捕到小动物,靠叶修可怜兮兮、可信度成迷的生物学知识吃了点野草果腹,第九天和第八天差不多,第十天和第九天差不多,第十一天路上就没有那种野草了。

 

叶秋表示荒野求生实属不易,花一整个下午点燃小撮篝火已经是对现代人全方位素质的巨大考验,再加上前有野兔在他俩面前蹦跶却并不能抓到,后有背包里十几个罐头却并不能打开吃掉,对身心摧残太大,还不如直接在新都市等死算了。

 

叶修说朋友你不能这样,你哥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亲弟弟带出绝境,这么感人的戏码,不能只演两个礼拜,必须长线考虑,从零开始锻炼野外生存能力。

 

第十二天叶修说你说得对。

 

叶秋“……”了一下:“大哥你逗我吧。”

 

“我逗你,你开心不。”叶修瞬间拆了一只鱼罐头,“多吃少废话。”

 

叶秋摸摸肚子,看看罐头,遂闭嘴。

 

他们计划沿着十多年前那场迁徙的线路回到老城。当年由于时间仓促管理混乱,有不少物资没有随队伍带离城市,以至于引发行途路上一系列人祸。这些资源不会凭空消失,新都市每月定期派往老城一批勘探队伍,当然不是为了空手而归。根据叶修的情报,客观估计,老城里残余的口粮能够他俩靠捡垃圾生活五十年。

 

“也算是二人幸终。”叶秋感慨。

 

叶修:“什么?”

 

“没事。”叶秋摇头,心想科研人员真的是与世隔绝,骚话连梗都get不到,又问,“那不乐观的情况是什么?”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叶修说,“比如好一点,就是第一种,被劫财,坏一点……”

 

“还有人劫你色?!”叶秋大惊,“真的假的,怎么劫,你有体验吗?”

 

“并不是,我没有。”叶修大概逐渐有点习惯亲弟弟这个尿性了,“但说实在的你平时到底都接触的什么?”

 

叶秋:“哦,没什么。我开玩笑。好吧,你继续。”

 

“所谓谋财害命,坏一点就是第二种,你懂我意思吧。”叶修说。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没意思。

 

而现在叶秋反思自己的乌鸦嘴,我不该那么想,我有罪,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三个字,我想活。

 

一颗子弹砸穿了他耳侧的那枚红砖,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能把他爆头,叶秋从眼睛缝缝里瞥到,生存的欲望又强烈了一些。两个小时前他们在街边挡雨棚下看到一个活人,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后头还跟着一车暴徒。一刻钟前在叶秋一脑袋的“???”中,叶修忽然猛地把他拉进一间小破洋房中。十分钟前叶秋看见他哥从他们原本装垃圾食品的蛇皮袋里掏出一支左轮。要什么红白机,现实比3A大作还要紧张又刺激。

 

混乱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叶秋巨特么怂地闭眼躺尸等死,耳边乒乒乓乓砰砰砰,然后是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才有只手拍拍他肩膀,“大哥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叶秋颤巍巍睁开眼,看见叶修靠在几乎掉光了粉的墙壁上,好笑地低头看着他,背光,手里是枪管发烫的左轮,像个褪色电影里的西部牛仔。小破洋房的窗户完全震碎了,墙壁了打出好几个洞,外面正午的大太阳高高挂起,叶秋一抬头,啊好闪好特么刺眼。

 

“想走程序先喝口水,还是直接想静静?”叶修问。

 

“静静是谁,你的普通人女朋友吗。”叶秋挣扎着说,开口前几个字嗓音沙哑。在他反应过来前,一个水壶贴上他的脸。

 

那不是真的体贴,这他妈都是骗人的错觉,叶秋心里提醒,但依旧感受到了一丝卑微的温馨……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往悬崖又挪动了几厘米。

 

壶里只有薄薄一层底的清水了,是他们从勘探队无人驻守的中转站里偷的,那是五天前的事情。叶秋谨慎地抿了一小口。

 

“我是傻逼。神特么老城还有原住民。”叶秋自我反省。

 

“老城确实还有。至于你是不是傻逼,不要纠结这种我们都懂的事情。现在比较关键是,”叶修点了支烟,忧郁地说,“我果真被追杀了。珍惜眼前人,你哥现在随时都可能光荣了。”

 

“你才傻逼。”叶秋一个白眼,“光荣个屁,快呸掉。得这么想,实验室毕竟不止有你一个活人,大家都想保命,你们那个新研究的结果肯定还是泄露了出去,不止我俩逃离新都市,所以我们得做好争夺物资的准备,除非……”

 

“我不呸,这叫反flag,功利奶。”叶修说,“除非什么?”

 

“除非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叶秋摇了摇头,面沉如水,“除非我们拿着错误的线索,妄图得出正确的结论……”

 

“你突然装什么逼,当然不会了,小王八羔子。”叶修温和道,吐出一个含糊的烟圈,“你哥奋斗在拯救世界第一线,就做过这么一回二五仔,平时不要太兢兢业业,哪怕算错一位小数点……算了那根本不可能,哪怕报告写错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人生的污点。”

 

叶秋:“……”

 

叶秋心说那我们完蛋了呀,我怎么知道你人生有多少污点,你坑过的人还少吗。

 

他们简单处理掉尸体,胡乱搜刮了一通,因为荷枪实弹地干架过,现场整个都比较血腥。叶秋从事医疗行业,有职业自带的免疫力,在这个环节冷静一点并不难理解,但叶修叼着根烟,全程也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就比较西斯空寂。

 

他们又花了几个小时在混凝土地面上点燃篝火。叶修探进车后备箱精打细算,用翻到的一个投石索打到了第一只野兔,在窜动的火苗上烤得滋滋作响。

 

“事情真是这样的吗。”野兔熟到冒油的时候,叶秋突然问,“真的是你和我说的那个样子吗?”

 

叶修说,“废话,谁这么有空去骗你。”

 

点篝火用的香烟已经烧到屁股,叶修吸掉最后一口头,烟头亮的通红,烫到他手指,他把烟头随手按灭在裸露的砖墙上。老城凌乱的建筑仿佛打翻纸箱的废弃仓库,月色明媚,照亮没有人烟的旧街道,空气中漂浮着荒颓寂静的尘埃。

 

他还记得大约是三个月前,他们离开新都市的那个黎明,救世的天赋在他脑中低语,令他意识到,哪怕绝非现在,这座人类文明最后的堡垒即将沦陷。

 

他没什么特别的触动,虽然至今他大半生命都花在尽量拯救世界,但叶修本人并不很关心人类灭绝的问题。救世主并不在乎这个星球,即便是他也感到这实在有点冷血,但没办法,人世间很多事并强求不来,一个人的冷漠,可以有各种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

 

比如他只是没法去思考世界毁灭的事情,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率先袭击了他,像一团平地燃起的烈焰,或是灌满整个房间的洪水,将他点燃,焚烧,又将他的灰烬洗刷和淹没。

 

他突然决定回家,路上抽掉了半包烟,整夜没睡,因他窥见一份完整的报告,很快就要提交,上面记载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老城的毁灭源于一个生命的诞生,那并非不寻常,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的理论依据起源于一类古怪的能量守恒,就过去的旧版本而言只有微小的改动——能量并非储存于人体之中,而是由生命向外放射,既然有挽救世界的救世能量不断生成,那必定有推动世界覆灭的负能量冲抵。

 

这并非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理论,但也没有充足的理由。他没有失去冷静,很快便判断出其中最艰难的一部分。

 

时间紧迫,一个故事很快在他脑海中浮现,并不全部虚伪,并不全部坦露,因他们并蒂而生血脉相连,哪怕这其中有一个字的不真实,便不可能瞒过他的血缘,他的孪生兄弟。那是一个绝妙的谎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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