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高乔]枷锁

食用前请注意:

*民国妖怪paro,王叶背景,系列文参见tag梅影灼灼

*第一人称高英杰视角

*OOC,OOC,与OOC

 

枷锁

1.

我曾经总是感到厌倦,为日复一日极其相似的生活。每日我清晨起床,然后看方、抓药、向人询问和叮嘱,一日便过去了,到晚上才有些许时间培养学识,学习妖力凝聚与使用之法,但全因明日还要早起,偶有感悟,也不能随性深入。因而即便刻苦多年也无甚长进,虽相较我年龄相仿的同门已是稍有所成,可全然不及师父与众师兄师姐的水平。

我并不会告诉师父这样的想法,然而每每这个时候,师父就会教导我要持之以恒、水滴石穿的道理,想来他已然洞察我这些个小心思,一想到或许是师父在提醒我,这是由于自己不够努力坚持而导致的学疏才浅,我就更加地羞愧难当。

每到这个时候,一帆总是安慰我,说我在这样的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证明了我的天资和勤勉,往后只要坚信自己、不断努力,定会奋起直追、学有所成。

一帆是同门中年纪与我最为相似的,他在妖力上稍逊我一筹,学知和胆识上却高出我许多,并且吃苦耐劳,然而不知为何,却不讨师父喜欢,这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帆倒像是早就知道原委一般,反而总劝我宽心,使我心中复杂不已。

我暗地揣测,或许是因为我与师父真身同属缘木得灵而生的缘故,使得师父太关注我,以致忽略一帆的感受。于是我鼓足勇气,想要将此告诉师父,然而事到临头,又转念一想,师父身为城北众妖之首,平日还要操持药房琐事,换做常人早就劳累不堪,稍微分出些时间教导我与众师兄师姐,已然是极为尽职,又怎有精力事事俱全,思及此,我又咽下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最终也不过说了“师父事务繁忙,不必特别照顾我”这句话罢了。

事后我又觉得,我当时说与自己的那些道理,恐怕只不过是奉劝自己退缩的借口,只因我虽敬爱师父,却也畏惧他的威严,所以尽管有怨言与不解,也不敢直面说出。

这般理顺后我恍然大悟,一帆或许早就知道了如此结局,因而并不期待由我改变他的困境,又或者他认为哪怕我能将劝说的话说出口,师父也不见得会欣然采纳——虽然这两种推测结论相同,然而后者听起来能使我稍微宽慰一些。或许这才是我愿意这么相信的缘由吧。

 

2.

我与一帆称得上是至交,先前也提及,我们年龄相仿,可我时常觉得,在他面前我总是如同弟弟一般,受他关照。我与他是在拜入师父门下后相识,此前经历不同,我并未听一帆说起他之前的生活,也从未冒然打听过,但无论如何,一定是比一株呆在高墙中的桃木要丰富得多。我老是想,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虽外表看起来与我一般大,内在却远比我沉稳成熟,也比我能忍受、有耐力得多。

我记得以前有一段时间,似乎是在一帆成为门内亲传弟子后不久,曾经流行过关于他身世的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流言,说他行走间有森然阴气,就连妖力也隐约带了黑气,虽说是半妖,却是似妖近鬼。这些道听途说我通通是不信的,旁人只知道他妖力似有墨色,却不知这妖力温和至极,宛如生人气息,因而时不时招来贪心小鬼,需要以妖力驱赶,方才沾染些微鬼气。

那时总有些人明知故问地去刁难他,就连我也为此感到忿忿不平,一帆却说,这恰好可以以此自勉,于是越发刻苦图强。

那日一帆与我说话时的情形我仍历历在目。他双眼正视前方,仿佛能看见眼内炬炬如火,我晓得他是下定决心以身正言。然而即便如此忍辱负重,他也并未受到相当的重视,万般努力如同泥牛入海,想必他后来执意离去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刻苦勤奋却不得回报,师门就有人说他天赋至此,我暗地为此不服,却不能拿出证据反驳,一想到一帆也如我一般只能忍气吞声,我便忍不住为此偷偷悲伤流泪,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受这种压力的。

我们尽管在同一屋檐下,能在一起畅言的时间却并不多。每每有相处的机会,我必然万分珍惜,却总是抵不过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又要各自忙活起来。后来我想到,我和一帆虽然认识那么久,可论相处,或许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多,因而我也并不如我预料中那样知晓他的心思。

当一帆告诉我,他有意要离开这里时,我十足惊讶,却也并未尝试劝说他留下。我当时心中已然决心,无论一帆告诉我何种理由,我都愿意信任和支持他,然而他只告诉我他的决意,对原因和去向却只字不提。我想着,他总归不会那么快就走,等他愿意时,总归会告诉我吧,可事实上,一帆离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直到当天,我也并不清楚他往后的打算和安排。

一帆走的时候我万般不舍,我以为师父可能也会有所触动,然而他却没做一分挽留。我安慰自己,可能是师父看出一帆其实并不适合修行此道,或者,他其实心中有些不满一帆另寻高就,而不是全然不在意一帆的。

我这么与一帆解释,他不过无声苦笑一下,想必是并不相信,引得我尴尬非常。来送一帆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将一帆送至门口,他便劝我不用再送了。那日冬阳高照,我停在门槛前,看着一帆冲我微笑挥手,然后毅然转身,沿着冬日略些萧索的街道越走越远。

我一直望着他,即使他的身影被人流遮挡也没有放弃,许久之后才返回屋内。又看着药柜愣神了好久,直到有人提醒我怎么不去抓药,才忽然转醒般继续工作。

到中午休息时,我本打算去找一帆,动身才想起他已经走了,心中又是一阵空虚与酸涩。兴许是我只顾自己寂寞,直到很久以后才想起,当时一帆并不如我一般神色黯然,而是坚定果断,目中似有如烛般颤颤微光。

他双眼除却颜色稍浅以外与常人无异,不似纯粹的妖怪那样,平日需要用法术遮掩异于常人的外貌,而是唯有施展妖力时才隐约泛出温润光泽。那天他走前回头与我挥手致意,面带微笑,冬日暖阳尽数倾斜入他月弯般眼眸,澄澈至极。

 

3.

我听闻南京的惨剧时大为震动,在庆幸一行人的侥幸逃脱之前,我首先联想到当时没有与我们一同行动的一帆,他怎么样了?

那时候我们已然行至安徽一不知名的小城,我盼着能有些好消息振奋精神,然而或许是小城消息较为闭塞,唯独只有不幸的消息如同子弹呼啸过我的耳畔,徒留滚烫的气流灼伤我的耳膜。

我跑着回去告诉师父,师父一声不吭地听完我的话,表现出出乎我意料的极端镇静。他当时正在煮水,闻言也面不改色,不过是往水里扔了一把茶叶,然后说:“我们明日开始往北走。”

他是那么冷静,显得我格外慌张,我有一瞬间为他的冷酷感到震惊,因为据我所知,叶先生也应与嘉世一同留在了南京,生死未卜,不过稍后我又想到,师父向来有预知凶吉的本领,说不定对他们的安危已经有所感知,晓得他们并未出事,因而镇定自若……如此一想,才稍稍安心了点。

或许一帆已经随着别的队伍撤出了城外,像我们这样,一路有法术化作不知疲惫的车马代劳赶路,不一定比不上敌人行军的速度。我这样不断安慰自己,手却克制不住颤抖。

师父把煮好的茶水递给我,竹筒做的茶杯被热水捂得滚烫,我的手原本冻得发红,一下受热,一时间感觉宛若接过一把射击过度的手枪,我不晓得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只觉得手掌隐约刺痛,说不清是寒冷还是烫热。

我尽量装作镇定地低头喝茶,结果嘴唇被茶水狠狠烫了下,这痛觉总算是让我冷静了一点,却更加感到从此以后生活的无所适从。我下意识的看向师父,他正往大家的水壶里分着茶水,神情与往常并无不同,甚至比平日里更加寡淡。

茶已经分完,煮水的锅里只留下堆积的茶叶。就在这时,我捧着这简陋的茶杯突然想到,或许师父并不如我所猜想的那样镇定,他从前从不用锅煮水泡茶,也从不只泡一开茶水就将茶叶沥干。他或许本来并不想泡茶,只是那一瞬间,他也如我一般不知所措,或许他也满怀冲动,恨不得立刻冲到所念之人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再分离,但最终也只能徒然伸手,抓一把茶叶,扔进沸水之中任凭浮沉。

 

4.

我们原意是前往重庆,因而一开始径直向西逃避,但师父此时改变主意,于是我们改做前往更遥远的北平,好在这会才到安徽,现在改变路线并不算晚。我们次日又动身,转而往北前行。北方的行程更为复杂,不能再一昧直行,也不知过了几个月,总归也有半年,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又过了好几个礼拜,才终于在北平安定下来。

师父说北平比起重庆还要安全些,同样是迁居,这边能安定更久,大家都信任他的判断,他的话后来果不其然地应验了。然而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距离我们初到北平时已经度过将近十年。

我曾有一次收到过一帆寄来的信,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药房的地址的,信中粗略地写了点他的近况,并且询问我是否安好,我欣喜若狂,当即回了一份厚厚书信,满心期待能有回复往来,可直到前往邮局才发现,那信封上非但没有寄信的地址,就连收件人那边也只写了“重庆高英杰收”几个字,此外并无确切地址。

可这重庆二字也是错的,因为我并非身在重庆,不过好像就在一帆离开前,门内还在计划前往重庆的事情。这样一回忆我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几乎快忘记我们是中途变卦来的北平。

可是,原先若是这信原先本来是寄往重庆的,那这封信件究竟是如何辗转来到我手中的?每当思考这个问题,我便无限疑惑,后来干脆不作他想,权当天数无常,这么一想顿时又无尽感激:如此战火纷乱,能有一封书信这般艰难抵达,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药房开在一个与原先有些相似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师父有意为之。或许是这个原因,我常在北平看到南京城的影子,每每有此念头,我总是不知觉地就驻足长立,有时甚至心生期望,幻想某个身影能够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景象中的一角,就像那封意外的奇迹般的信件一般。我过去时常抱有这样的期待,不过顺着这个思路一路想下去,到最后终归会落到同一点,就是盼战争能够早日结束,一切都只能那之后再谈。

或许是我期望太盛,真的到战争落幕那天,又觉得近乎不真实起来。回过神来,无论是我还是屋内的其他同门都已热泪盈眶。

但很快,我又意识到,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我期待的一切都会美梦成真,我未必能与一帆取得联络,甚至可能只等来一个噩耗,这么漫长的时间内我竟然从未如此清楚地察觉到这一点,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变得畏惧战争的终结。

我突然觉得想哭,可我说不清是为什么,复杂又澎湃的情绪已经将我淹没。我看向师父,他并没有流泪,只是伸手端起桌上冷茶,低头浅浅地抿了一口。

不知为何我也稍稍伸出了手,可我的面前并没有茶杯,于是我只好又把手放回膝上,好似想要握住什么一般,收紧了空无一物的手掌。

 

5.

在我尚不懂事时曾经问师父,妖是否也需要过得与人一般庸庸碌碌,师父回答,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不论人与妖,皆为角色而已。说完他似有所感,低垂下眼仿佛陷入思绪。我欲要追问,可师父却避而不答,转而与我说今日要处理的药方子,我顿时不敢怠慢,再没有闲心问下去。

这场景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闪现在我脑海之中。我性格缺乏反抗拼搏,总习惯说服自己逆来顺受,也暗自怨恨自己无所作为,不能像一帆或是师父那般果断勇敢,然而或许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般。人越是破浪而行,就越是可以看出,这世间逼迫人随波逐流。

我总以为妖总归比人自由的多,因为妖比人要寿命长久,并且能行法术,不必陷于纷乱人事之中,可现在想来,实在是幼稚非常。我忘了究竟是哪位先哲曾经说过,天地之间皆为人。人总有极其想为又实在不可以为之事,可世间也总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人。

我时常感到后悔,为我当时没有阻止一帆离去,但其实我也隐约清楚,即便我从中置喙,恐怕也并不能动摇他的决意。

我忽然想起师父,他曾经与我说过的一句话,原是外邦哲人的至理名言,他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那便是这样了,我想。

即便我宁愿静止,洪流也必然驱使我们前行。

 

End

 

 

Freetalk:

大家好,这里是鱼子绛。先前已经炖过那种味道奇妙的肉,原意是想写点欢快的东西缓和,然而最近情绪低落,原本想要抱着小高温暖一下我低落的心情,结果反而把小高也变得低落了是什么鬼啦(笑哭

写的时候有意想要模仿那时候人的画风,尽可能地想着小高可能的心情……结果好失败((((

说来我看全职的时候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小高在全明星受到老王激励之前,感觉一直是挺压抑(?)的孩子,感觉突然遭受变故的话,是会忍不住悲观的类型。而乔一帆虽然在微草很受排挤,但做决定的时候却意外地果断又热血。

以及写之前我确实有思考到底是高乔还是乔高这个问题,两只都是无比暖心的小天使,结果纠结极了。而且啊,虽然小高看起来偏受,然而我不知为何总觉得,小高长大一定是会比小乔高的……难道是因为他姓高吗?(什么鬼)但是又感觉,即便小高比对方要高,他也是会抱着小乔求抱抱求摸摸的性格,结果更加纠结了(x 

顺便联系一下《灼灼》。这篇里尝试解释了一下《灼灼》里老叶的心态。关于为什么说北平比重庆安定更久,因为虽然理论上看起来重庆比北平晚十个月打仗,然而北平这边却是和平结束。可是就算打仗,重庆城内也并没有如何波及呀,那王大夫为什么中途突然要去北平了呢?这又要说起先前隐约提到的一点,老叶是什么阵营?他说的是北平解放,你觉得呢(doge脸

有的人忍起来能忍十年,急起来却连十个月都等不了。

废话,别后重逢,能早一天是一天呗。

 

 

综上、感谢你的阅读。

全文 5181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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