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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喻叶]少年达佛尼斯的邂逅

23.

地下室潮湿阴冷，头顶那盏白炽灯摇摇晃晃，照得人头晕目眩，此刻却给予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宁感。

黄少天坐在门后，靠着墙，把刀抱在怀里，眼皮搭了两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前几天接了个案子，本来是要和喻文州一起办，结果出勤前两天，后者却突然变了卦，接了个总部的临时调配名额，就这么派到了地方分部去。

……叶修在的那个分部。

黄少天认识这家伙这么久，头回意识到喻文州如此地不靠谱，真是见利忘义，重色轻友……以下省略N个同义词。

案情是离奇失踪，还是多次多人的那种，光审题，就知道最适合感知系操刀。然而主治医师喻文州一走，蓝雨支队腾得出手又能跑外勤的感知系……那还真就没有了。

本来吴启要过来接替，做他这个任务的搭档，然而同样是具现化系，黄少天觉得这个安排很虚伪，不仅随便凑合，还很拉郎。

于是一气之下，大手一挥，说不用了这么件小事儿还用得着人帮么。

吴启说：“黄少你不能被冲昏头脑啊！”

黄少天说：“滚滚滚瞎讲什么啊你，我这是在客观基础上自我认知精确分析得出的合理自信懂没！”

吴启说：“我相信你，可是黄少不要走！失踪案多不安全啊，任务事小，支队不能失去你！”

黄少天说：“你能这么想我很感动，蓝雨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蓝雨，放心吧我一定会特别小心注意安全至上的，其他的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说了！”

吴启说：“那好吧，这可都是你讲的。”

黄少天说：“再！见！”

于是便单枪匹马地上阵了。

任务地点在南部一个小城市，与总部可谓各种意义上的天南地北。黄少天坐的高铁，而后转了火车，而后转了大巴，最后换上11路公交车，全程突出一个千里走单骑。到了目的地，已然是腿酸屁股痛，几乎半死不活。

好容易寻到组织安排的休息处，给定的却是个农家乐。也不知是哪个人选的，在冒牌农家乐遍地开花的当下，竟然能挑中这么一股清流。农家乐门口两条中华田园犬，旁边种菜，后院养鸡，二层的小楼房，一层是自家用，二楼住客人，简直是真实不做作。

主人家是对夫妇，态度亲切，口音有些重，黄少天同为南方人，十句里大约能摸清个一句，也就是他的确能聊，一路应和着，气氛上倒是很和气，不过客观讲，还真不知道是形成了何种对话。

女人给他带路，木楼梯吱呀吱呀，黄少天被领到自个房间，一看，入眼就是大花布国民床铺。哇，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他行李提了个拉杆箱，放的是电脑与换洗衣物等等，一些随身物品都搁在腰包里，行李箱不到用时，黄少天基本懒得打开来整理。进门往床上一扑，就算入了住。

屋外已经快要天黑，女人下楼前问了句什么，黄少天根本没听懂，只好回：“哦哦哦！”也不知道答应了什么。

过了会儿，女人又回来，一手端了个塑料碟子，上头摆了个大馒头，另只手拿着一碗水。黄少天念头飞快，心下猜测，约摸是农家钟点早，拿这个代替晚饭的。

这时候饭点肯定过了，主人家还特地送吃的过来，已经是贴心。于是连声道谢，当即就水啃下这个干馒头，目送女人离开，然后趴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不是黄少天爱抱怨，馒头坚，床板硬，地板叫唤，比起他原先过的小日子，的确很孤苦伶仃……喻文州那边应该已经见到叶修了吧？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黄少天没力气吐槽。他颠簸了两日一夜，累的够呛，再怎么怨念，这会儿也已然进入了一个遇床就着的节奏，手指也不愿意多动弹一下了。

偏偏总部这时候传过来一个文件，黄少天实在没什么精神，挣扎着点开来，开头还迷迷糊糊看了几句，一偏头，立马就给睡了过去。

这一觉真是睡到昏天黑地，六亲不认……本该是这样的。

所以黄少天夜半三更猛然惊醒的时候，自己也非常吃惊。

理由也说不上来，但他清醒得十分迅速，宛如当头浇下一盆凉水。黄少天心脏狂跳，头脑还彻底没转过来，却几乎是从床板上弹起，再一摸后背，一手的冷汗。

他不是感知系的异能者，因此这并不是异能，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就是那种，无数次面对危机后残余下来的、远超乎于常人的经验和警觉。

而现在，这份警惕正以一种近乎于狂躁的方式提醒着危险的降临。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黄少天脑中迅速地冒出了好几个问题，又很快被他一扫而空。没时间多加思考，危机感催促着他尽快离开，黄少天一把捞过手机和腰包，也不顾得什么行李箱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外走。

窗外天边挂的大半轮月亮好像没多大作用，走廊黑不隆冬的，老旧木质结构的层次感此刻却使得它一眼看去，更像是巨兽口中贪婪的喉管。在黄少天奔跑而带出的视觉残影里，一闪而过的长长廊道仿佛正为了吞食而不断蠕动着。

好在出了客房，不远处就是楼梯。黄少天一路狂奔，冲到楼梯口，正要一跃而下，往下头一看，却又硬生生地停在了楼梯前，刹车太急，还好下意识地握住了栏杆，否则没准就翻下去了。

楼梯的尽头，是漆黑的一片。

那不是夜晚的黑色。黄少天的夜视水准配合他肾上腺素，此刻正处在一个极限狂飙的阶段，再配合照进来浅浅一层的月光，这个楼梯绝对没有漫长到失去视野的地步，那这团莫名其妙黑不隆冬的东西又是什么？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凝视，那片黑色忽然颤动了一下，仿佛暗沉的湖水抖出一层波纹。

黄少天眯了眯眼睛，手掌慢慢地放开了楼梯的栏杆，失去外力的木头发出很轻的一声吱呀。在乡下安静的夜里，这声响本该非常鲜明，此时，却如同水滴落入井中一般，一闪而逝。

失误了。不该从这条路走。

黄少天懊恼地想着，但是与他的情绪相反，他原本紊乱的心跳，正在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平复下来，进入“妖刀”在任务时应有的状态里。那种冷静、决绝的状态。

一点浅蓝的光晕在黄少天的右手食指亮了起来，不是很明亮，却已经足够看清周边一小块区域。

光点在他指尖凝聚成一个很小的球形，黄少天轻轻一甩，那个小光珠便如一粒发亮的小弹子似的，划出一道弧线，向着楼下落去。

在光线的照亮下，那片黑色震动了一下，潮水般地散开一个小缺口，楼下发出一阵肉耳可闻的慌乱窸窣。

与真正的夜色不同，那坨黑不溜秋的东西让出的地方，远小于光点所照亮的区域，边缘崎岖不平，远远地看，反倒好像是光晕在颤动，如同一点快要熄灭的烛火。

黄少天总算看到了那东西的真貌……竟然是黑压压一大群蚂蚁似的昆虫。

具体情形因为隔得太远而不能观察清楚，然而那团密密麻麻的虫群边缘颤动着不知是触角还是虫足的须稍，这场景已经看得黄少天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光点呲地一声熄灭了，一缕焦烟袅袅地升起，瞬间便被暗色所搅乱吞噬。

这是他的失策。是他没有注意到应有的细节。

黄少天咬了咬牙，感觉背上的冷汗正缓慢地滑下来，留下几道冰冷的触感。

现在想想，从他来到镇上的那一刻起，四周便时刻充斥了宛若草丛翕动一般、若有若无的声响，却始终没有引起他必要的注意。

甚至，直到他被这种不同寻常的声音惊醒，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反而向着虫群聚集的方向跑……实在是有够蠢的。

唉，什么叫悔不当初，这个就是！

黄少天回忆起刚刚跑过的路线，当时匆匆一瞥之下，只是觉得可能有那么一点异样……而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条走廊看起来，为什么会像一个活物了。

黄少天沉痛地往身后看去。

果不其然，就在他刚刚才经过的走廊里，从地面到天花板的四角，皆是一片蠢动的黑色。

四面楚歌。四面楚歌。

但是会被就此难住吗？那还怎么能叫做蓝雨的妖刀！

他可是部门顶尖的异能者！是当之无愧，具现化系的最强！

现在犹豫有什么用？黄少天心下一横。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不如一鼓作气，杀出一条路来！

黄少天右手手腕一抖，掌心闪过一点光亮，在黑暗里犹如一豆萤火，光星还未稳固，手臂却大幅一振，陡然间那道光被蓦地拉长，悬浮在距离掌心不足寸许的位置。

光尾温和缠绕着他的小臂，指向敌人的一端却尖锐得如同一把烧红的光刃，从掌心延伸而出的这道光束，一瞬间便爆发出仿佛会灼伤视力一般的明亮与热度。

虫群发出一阵警惕的震动，在光束出现的下一刻，蝉鸣似的叫声有如浪潮一般层层叠叠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楼上楼下，甚至是屋外，都响起了一致的虫鸣。

“很牛逼啊你们。”黄少天嗤笑似的呵了一声，尾音冷冷的，像呼出一团冰雾。

“就是也太吵了，看来需要有人教导一下你们，半夜扰民是很不好的。”

他所面对的分明是最为极端的险境，胸中的情绪却逐渐高昂起来，与之对比的是越发清晰的思路。

虫群昼伏夜出，恐怕十有八九，就是个畏光畏热的主。那剩下的十分之一呢？与其战战兢兢，不如赌上一把，只要有那么一线生机，他必能将其撕开一道裂口！

这一切正如他手中蓝色的光剑一般，仿佛剧烈燃烧下，一道冰冷的火焰。

黄少天，具现化系，能力是光子具现化。

队内代号，“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