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完结、连载

 简介 ：剑师是微草堂主，就像灵剑还是灵剑时，并不能真的有个名字。

*王叶only，一发完结

*情人节快乐！

*收入小料包《千千丝》

*OOC，OOC和OOC

 

归去来兮

 

 

1.

 

剑师叫王杰希，去年年前时候才坐上微草堂堂主的位子。

 

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堂之主，听起来很是令人羡慕，其实并没有。一来微草堂势单力薄，堂主顶头还有长老，长老人数与小弟恰好对半劈开，堂主在中间，只像个中层领导。二来，也是一切的根源，微草堂这名号实在没有什么群众基础，堂主职位摆在江湖上，还比不上野地里这个帮那个门的，很不够看。

 

可微草堂还是得有主。

 

堂主的交椅安置在主阁，主阁建在龙王山顶，名不见经传不说，一年到头，多半时间是白雪皑皑，一入冬，还要加上大风不止，别处好山好水，此地么，十年里有三年要封山，另外七年不封山也没得人来。盖因为微草堂并谈不上任何出名，好地方全给大门派给占了，这才挤压到这一带来。

 

王杰希上任的时候，离过年也没有多久，两好合一好，门派里当即便是一通庆贺，摆了总共两天半的宴席，除了大鱼大肉，娱乐活动还有品茶赏雪，座谈饮酒，以及一干子弟剑舞助兴。热闹得十分难得。

 

原计划宴会本来是要摆三天，然而到了第三天半，堂内已经弹尽粮绝，庆无可庆。王杰希一看架势，俨然不仅是要吃空仓库，还要把来年的经费都提前耗尽，严重怀疑是他那票师兄弟姐妹借机胡闹，于是当即叫停。

 

一票人改作下山采购，并且由于入不敷出，还带了好些铁器去卖。堂内铸剑低价抛售可惜，高价又卖不出去，只好临时打些铁质农用品，这才勉强补回库存。

 

就是这么惨。

 

前堂主卸任时和他语重心长，说杰希啊，铸剑所依，井水一瓢，寸许明火，不予陨铁，淬炼煎熬，剑范规矩，手里琢磨，是行方寸千里之事，自在心中，不必计较，与世无争。

 

王杰希郑重点头，道：“请说人话。”

 

林杰：“你在家好好打铁。”

 

王杰希：“哦。”

 

 

2.

 

于是竟然真的就在家打起铁来。

 

寻常来讲，江湖靠闯，不管是坏声还是好名气，宅在家里是通通都生不出来。然而也不知王杰希是哪里来的时运，绝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山顶，竟然还能给他碰上这么几桩奇闻异事，大多只做个配角，但主角也都是名人，他蹭个擦边球，偏偏因为真人不露相，反倒显得很高深莫测起来。

 

一来二去，竟然有人过来上山拜访，王杰希心里估计，约莫等同于旅游观光，压根不想去管，哪知如此一来，又更加像个世外高人。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传得神乎其神。首先三天两头就有来求剑的人，龙王山人迹罕至，一年到头，活生生被踏出了条小路来，连山下头村庄里的住户都见怪不怪了。

 

王堂主有了名气，就不再叫桃氏，江湖尊称一声剑师，指且仅指他一人。

 

 

3.

 

可是剑师铸的剑太少。

 

王堂主上任一年半，筑冶凫栗段桃，无一不成，但出名的只有铸剑一项，毕竟鎛器量器虽说实用，却绝对比不上百兵之君有气度，风雅，并且风流。微草堂算小有名气了，而且毕竟是个门派，补贴家用可以，也不能老像个铁匠铺子一样，这边敲敲那边打打。

 

于是一合计，管理层批下来，这么着，堂主要不您给铸把剑吧，要顶顶好的那种，可以摆在主阁，很长门面的那种。

 

王杰希道：“我看看吧。”

 

结果次日剑炉蓬荜生辉，屋里边红光满室，山头上青烟缭绕，一下子聚拢，一下又散去了，天上云彩成缕，环环相套，把龙王山围在中央，顶上一片白皑皑的发亮。

 

居然是当真锻出了一把灵剑来。

 

 

4.

 

灵剑甫一睁开眼，王杰希便朝他那儿瞧了过来。这目光来得太快，与其称之为一个心有灵犀的对视，不如更像是某种早有预料的、不成巧合的一瞥。

 

“你醒了。”王杰希说，口吻里没半点意外。

 

灵剑惊讶：“你晓得我是谁？”

 

“算是吧。”王杰希点了点头，而后顿了顿，才像是极不情愿似地、缓慢地说道，“你是我铸的剑。”

 

王杰希说的是老实话，剑师一席鹤氅，凌然端坐，灵剑盯着他看了会，也觉得该是个老实人，不至于对一个初入人世的灵说谎。可是老实人讲话的神情和语调都非常冷淡，绝不是常人见到灵剑该有的反应。

 

不是吧？灵剑纳闷，这是什么世道，莫非自己锻出的宝剑有了神识，也成了一件坏事？

 

他这边不回应，王杰希倒是自个说了起来。

 

“初锻你时，我就知道要有今天。”他讲，并且叹了口气。视线透过灵捏造而出的虚妄肉身，落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半的剑柄和鞘端上，“你确是把好剑。甚至好过了头。人是锻不出这样的剑。恐怕比起我的手艺，更近乎天地造化了罢。”

 

“原来你也算明白了！”灵剑欢快地说，他并不讨厌有自知之明的人，何况这话听着还挺像个夸奖，要是不配上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灵剑大概还要接受得更坦然些。不过他现在也足够坦荡，一屁股坐上那张供着剑的桌案，两腿一翘，大大方方接过话来，“可不是嘛！”

 

王杰希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但也可能只是无言以对了。灵剑便也不说话，自顾自坐在桌缘上。他脸庞轮廓柔和，嘴角扬起来，当真如孩童一般，神采飞扬，手臂撑在身旁，小腿踢在案桌外，两只光着的脚丫挂在空中，白生生的，小船似地一下下荡着。

 

剑师看着他，灵剑初入人世，有如新裁出一匹素洁白缎，一干二净，绝无半分泥尘气息，额间分明一点慧光，却是纯粹极了。王杰希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才来就带叹气的？”灵剑不满地眨了眨眼，那双眼中闪闪烁烁，干净得像九月份清澈浩瀚的夜空，里头什么杂质也没有。

 

王堂主摇摇头，过了会儿，才出声问道：“你可有名字？”

 

“你锻的剑，你竟然不知道名字么？”灵剑瞪大了眼睛，“我叫叶秋啊。”

 

“剑本无名。”剑师说。

 

这话也是老实话。他虽为灵剑的铸造者，却也不过是个无心插柳之人而已，就好似一颗树苗的破土而出，他既不是生长出种子的那颗母树，也不是那个栽种和培育的人，硬要类比，大约仅仅不过是只啄食果肉、携带了种子的鸟雀罢了。

 

“好吧。”灵剑撇撇嘴，“逗你的，我叫叶修。”

 

“叶修。”王杰希点了点头，重复道。

 

“我在呢——”叶修应道，觉得有趣似地，把尾音拉得老长。

 

 

5.

 

“叶修。”剑师说，“你得记得，这世上想到得到你的人有千千万万，可要说抱着真心的，那却很少。”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很快解释般地补充道：“正因为你是灵剑啊。”

 

 

6.

 

叶修听得一头汗颜，总觉得这口吻并不是要论剑，而是在嫁女，并且是指腹为婚，没有恋爱自由可言的那种。顿时鸡皮疙瘩一身，寒毛倒立。忙道：“等等，这是就要把我给出去了？”

 

“并不。”剑师说，“那主要看你。”

 

昨日长老一席话，言下之意就是要抛弃实用主义，王杰希心领神会，求剑的人多，识货的却少，在正厅门口端个架子，一是威严，二是试探，可不是一石二鸟。

 

剑已经在铸，却不是降灵的那一把，哪里料到这当口，竟来了个真的，那就不是很好办。

 

江湖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规矩，你要搞得人尽皆知，偏偏无人知晓，你分明要藏一件事，却又莫名地多出许多人知道了。剑师锻出灵剑的事情，很快就这样没有理由地传了满世界，从谣言传成轶事，从轶事又变成了真事儿，实打实，板上钉钉。

 

接着便真的蜂拥而至了，大多是看热闹的，也有碰运气的成分，得剑什么的就不敢肖想了，可毕竟是降了灵的宝物，但凡得个眼缘，都是再好不过。来访的人排了长队，接着龙王山脚下几乎建立起观光产业，酒馆住宿导游领路一条龙服务，非常周全。

 

没想到竟是真给遇着了有缘人。

 

 

7.

 

有缘人姓蔡，是个剑客，原先在南方开了个小裁缝铺子，后来碰上大布庄挤压市场，惨遭淘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去做了侠客，手还是很巧，使唤一柄小臂长的软剑，入行不久，初出茅庐的，已经有保命水准，可见是有些天资。

 

叶修正好翻过墙头，里头是厨房重地，嘴上叼了只鸡翅，一落脚，就落在那人面前，险些砸到人脑门上。

 

剑客惊魂未定：“您哪位？？”

 

叶修沉思片刻：“……这位朋友，我看我俩挺有缘的。”

 

于是就这么成了。

 

叶修跑去找王杰希，甚至不必说清原委，灵剑的事情，凡人是猜度不了的。剑师两袖一挥，半句没问，倒是送剑下山时候，当真张罗得跟娶嫁一般，微草堂盛名在外，近年招生扩充了不少，已然有那么几十号人，里头半数给送到了山腰，又有半数里的一半送到了山脚,大张旗鼓。

 

到了山下，村里头卖艺的吹了唢呐，客栈外头挂了俩红灯笼，喜庆异常。虽说灵剑和人跑了，可风水宝地是走不了的，何况铸剑的那位也依旧在，产业链只有越发欣欣向荣。

 

一个月后，山头上就连最后一棵劲松也被红纸扎满了枝头，这时候来的人已经不仅限于求剑，有求平安的，求仕途的，求姻缘的，此类种种，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正所谓山不在高，何况龙王山确实很高。

 

然后再两个月，灵剑独自回来了。

 

灵剑走路带风，背景带光效，就差没带个bgm，看门的小弟子远远瞧见，只觉得此人气宇非凡，一举一动，轻描淡写，威严震撼，愣是没敢拦，要不是堂主路过，甚至都不敢出声。到王杰希开口，才晓得是灵剑。

 

剑师接过真身，把灵领到主阁，主阁这时候已经挂上了那柄撑场子的剑，收在木雕银镶的鞘里，本来很风姿绰约，结果灵剑一进门，两相对比，立刻便显得有些黯淡。

 

剑师安安静静地沏出一杯茶，端在手心里，袅袅地冒着白烟。

 

他死了。叶修说。

 

 

8.

 

剑师恩了一声。

 

他神情几乎与送剑下山时候无异，那时候微草堂几十号人，里头半数给送到了山腰，又有半数里的一半送到了山脚，剩下的，几乎也都送到了门口，唯独王杰希，属于没挪半步的那一个，如今仍是坐在主阁那把木椅上，一席鹤氅，一盏清茶，姿态仿佛万年不变，莫名得让叶修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怎么这样，说好的嫁女呢！”叶修抗议。

 

“你就当是回了娘家吧。”剑师不温不火地看了他一眼，“山下怎么样？”

 

才走两个月，的确并不能到多远地方去，但还不至于只在山下晃悠。叶修实话实说：“到了岳城，没逛多久，不过风景不错，是个好地方。”

 

王杰希说：“那就好。”

 

叶修想，好个鬼啊。

 

 

9.

 

灵剑归位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了前回选主传言添油加醋，龙王山顿时人气爆棚，访客络绎不绝。

 

又过了大约有三个半个月，人海战术之下，还真等到了第二位有缘人。姓范，十多年的梁上君子，甚至有了名号，江湖人称红雀舌，是因每回出手，都近乎无影无踪，若被追踪，便飞镖杀人，大多一击致命，所用武器不过寸许，形若雀舌，见血封喉，后来约莫是杀孽过深，遭了现世报，断了只臂膀，于是金盆洗手，隐姓埋名了。

 

此回上山本来是消遣无聊，顺带便求个平安，结果见了主阁挂着的那柄宝剑，光辉照耀，职业病立马上了头。

 

微草堂背临峭壁，主阁后头却有个小后院，建在块突出的大崖石上，平时堂里赏雪看云海都在此处，四周皆是万丈深渊，约莫是对上山人的轻功水准很信任，连道墙也不设置，决计不会有人当真飞过来。

 

然而红雀舌轻功确实远非常人能比，纵身一跃，恰巧落在崖端那座青顶红柱的小亭子角上，并且无声无息，正想着，再来个一下即可进到主阁，一偏头，却看到人影晃过，当即飞镖出手，居然越过那人身形，直直地穿了过去。

 

雀舌镖击在亭顶瓦片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正躺着赏雪看星星的叶修：“你轻功不错啊，是老手了？”

 

红雀舌：“……”

 

叶修：“等等，大侠留步！那啥，我看我俩挺有缘的……”

 

于是就这么成了。

 

 

10.

 

次日送剑，依旧很热闹。并且气氛不同上回，可能是因为两次认主间隔时间较短，人潮都有些迷之躁动。

 

送剑队伍浩浩荡荡，堂内子弟基本都来维持秩序，王杰希贵为堂主，作镇主阁，依旧半步不动，只是喝茶，显得极端淡定，落在小弟眼里，很见过世面，很有堂主气派。

 

尤其是当叶修回来的时候，王堂主依旧在主阁悠悠闲闲地喝茶。

 

这天外头落了点小雪，叶修裹着身粗麻布进来，遮头遮面，一派风尘仆仆，瞧着不晓得是哪里来的甲乙丙丁。此时微草堂已经整体地翻新过一次，在原有面积上扩大了一圈，叶修走到大门，给门口新来的小弟子拦住了，大喝一声：“生人勿入！”

 

结果他径直从看门棍里穿了过去。

 

王堂主这回没再路过，就在主阁端坐，叶修怀疑此人压根是大门不出，二门也不迈，然而看到对方依旧是差不多的一席鹤氅，一盏清茶，实在很是熟悉，令人没来由的心安，此外便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深厚且沉重，压着胸口，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王杰希先开口，问：“江北如何？”似乎是料定走不出江北。

 

然而确实并没有走出江北，红雀舌是入江当天死的，船家赶忙掉头靠岸，岸边围了许多人看热闹，叶修就披上麻布，揣着剑从人群里走。

 

叶修想了想，说：“还行吧，大多是夜里行路。不过路过个小镇，在办庙会，到处挂彩灯，舞龙舞狮，晚上也很通明，挺新奇的。”

 

王杰希点点头，又问：“你剑鞘呢？”

 

叶修答：“狸猫换太子去了。”

 

 

11.

 

到第三回，已经五年后，是大雨倾盆。叶修穿着个蓑衣，瞧着活像话本里那些个浪客，微草堂大门紧闭，他敲了会儿门环，无人应答。本想再看看能不能穿墙而过，试了几回，都不成功，最后还是轻功翻了进去，全靠学了红雀舌的半副本事。

 

王堂主照例在主阁，这回终于不坐在交椅上，而是歇在卧房，听到开窗声，徐徐从床上坐起来，似乎也不惊讶，只淡然道：“是你。”

 

叶修回：“是我。”

 

然后便相顾无言。

 

叶修破开沉默：“你不给我沏茶了？”

 

王杰希反问他：“你喝茶么？”

 

“喝啊。”叶修理所当然地说，“这不还祭酒呢嘛。”

 

 

12.

 

“江湖如何？”剑师问。

 

叶修正将蓑衣挂到门外去，闻言头也不回，道：“并不如何。”

 

 

13.

 

事情重复得多了，也就逐渐没有那般趣味，送剑这码事也是同样。并且由于灵剑有关的名人轶事越来越多，送剑的阵仗便越来越大，到最后，更像是个节日祭典什么的，只有时间不定期这点不大一样。

 

到第二十二回送剑的时候，恰好碰上官府捉拿逃犯，下了宵禁，就连惯例的庆贺也没了。

 

头一晚，主阁外不知哪位放了盏孔明灯。其实回回都有放，只是这次万籁俱寂，便显眼了些。龙王山确实极高，又极寒，山顶上头是月亮，下头是云层，光亮洒在雪地上，又照在云海里，都是白亮亮的一片，交相辉映，朦朦胧雾霭一般。

 

有长老瞧见，担心了半宿，总觉得灯是从后院亭子那儿飘出来，次日全门派地做了警告，意思微草堂素来闭门造车，顶多江湖混迹就好，千万不要牵扯官方。

 

心惊胆战了几日，山底并无反应，这才安心，道多亏这龙王山顶与世隔绝，地面上并瞧不见。

 

 

14.

 

第二十二次送剑，灵剑没有再回来。

 

听说是落到了个逃犯手里，不过毕竟一方是灵剑，一方是罪人，肯定并不是自愿认主。有说是那逃犯在山底下截了胡。又有说是几番换主、最后落到那人手里去，总归不是微草堂情愿送到对方手里。

 

又听闻，后来那逃犯与地方将士百姓揭竿而起，做了叛军头子，过岳城，越江口，声势浩大，一路向京师而去了。

 

后来又这样传，说皇城攻了下来，将军进了城，骑高头大马，腰间挂的就是那柄灵剑，无鞘无刃，大巧不工，无宗无派，浑然天成。

 

而后新皇登基，册封大典，祭天之日，灵剑陡然碎裂，散作光尘，霎时间神光充盈，天地氛氲，京城上空紫气凝结，状似华盖，一下子聚拢，一下又散开铺去，天上云彩成缕，环环相套，天坛所在，作镇中央，隆准龙颜。

 

 

15.

 

从传言到轶事到板上钉钉。

 

 

16.

 

那晚王杰希做了个梦。他一席鹤氅，仍坐在微草堂那头一把交椅上，却不在主阁，而是后院那座小亭子里，乌金顶，红漆柱，身边飘着小雪，远处是云海与夜空，底下是云海，上头高挂一轮圆月。他手里捧着一杯茶，石几上另放着一杯，都白烟袅袅。

 

有人走近过来，瞧不清眉目，递给他一个芦苇纸的小包，麻绳裹着。剑师拆开来看。

 

是味零碎药材。半副文无，半副芍药。

 

 

17.

 

江湖从来是瞬息万变，人再回来的时候，微草堂已是铸剑的天下第一家，龙王山顶，雕梁画栋，配衬着冰天雪地，云雾缭绕，那叫个气势恢宏。

 

届时微草堂已经是名满天下，有百十来号弟子，且都是严格选拔，名剑都是成批生产，很不稀奇了，倒是灵剑唯独过去那一把，早就和传说没个两样。王堂主在家里打铁，还能有这般成就，实属牛逼。

 

林杰爬上山顶，累得气喘吁吁，他这些年外出游历，功夫见长，年纪也见长，毕竟不是练武出身，已不大适宜这样的体力劳动，加上今年不巧大雪封山，山路上半个人没有，否则来访的人那样多，能帮上一把也是好的。

 

门前有个人，倚在石头上靠坐着，身上满是积雪，林杰走近了才发现他。赶忙把人摇醒，得亏没有冻僵，那人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发梢抖落几片雪沫，林杰心下一动，他这些年阅人无数，此时只觉得这人眼底纯粹干净，居然半点俗气也无。

 

等那人慢吞吞起身，拍掉肩上白雪，露出衣装，却寻常得很，是烂大街的一副侠客打扮，还是很底层的那种，只有面容算得上英气，也有些脏兮兮的，怕是扔到人群里，便要不见了。

 

不过人不可貌相，万一是个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呢？

 

两人安静地等了会儿，堂外依旧半个人没有，十分无聊，干脆侃起大山来。

 

林杰问：“侠士尊姓大名？”

 

那人想了想，回说：“原本无名。”

 

这大约是不愿意透露姓名了。林杰哦了一声，没打消好奇：“大侠这么冷的天，还来求剑？”

 

“……可不是。”那人顿了顿，不晓得在犹豫些什么，终究还是应和说道。

 

林杰点了点头，心想，这意思，恐怕并不来为剑而来的。也是，这几年除了铸剑，微草堂周边产业只有愈发兴旺，年前据说还开辟了姻缘方面业务……想到这里，林杰忍不住打趣：“莫不是来寻有缘人？”

 

那人一愣，接着便笑了，不知怎么的，眼角眉梢几乎是带了点儿无奈似的，说：“也差不多吧！”

 

又问：“阁下是为何而来？”

 

“不过故地重游罢了。”林杰也打了个太极。

 

没想到，对方却附和道，“那真巧。”

 

林杰“哦？”了一声，才想再回点什么，一开口，却打了个喷嚏。打完也有些尴尬，“真是冷啊……怎么始终没人？”

 

“不晓得。”那人摇了摇头，又像想起了什么，笑道，“估计着，是他家堂主又在喝茶。”

 

 

 

End.

 

 

 

 

两位有缘人，姓是饭和菜，名以食为天嘛（不是

 

文无就是当归。